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李覽青、吳霜 上海報道

在消費金融密集“補血”的同時，消費金融公司和信托公司的合作進一步深化。

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關注到，近年來，螞蟻消費金融、馬上消費金融、中原消費金融等機構與信托通過銀行業信貸資產登記流轉中心（以下簡稱“銀登中心”）開展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業務。

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并不是一種新型業務，對于商業銀行而言，不良資產的收益權轉讓是其盤活存量信貸資產的重要手段。

記者翻閱近年來銀登中心公告發現，消費金融公司與信托機構合作開展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始于2021年10月末，螞蟻消費金融發布關于鵬雅2021年第一期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公告，這也是螞蟻消費金融自成立后通過公開交易市場獲得的第一筆融資。

消金機構選擇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來融資是出于怎樣的考量？這一模式和銀行不良資產收益權轉讓有何差異？在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之外，過去曾一度興盛的助貸模式現狀如何？

消費金融信托融資模式拓展

一直以來，信托都是消費金融機構融資的一大通道。

2月15日，銀登中心披露的《螞蟻消金關于福臻2023年第一期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結果公告》顯示，螞蟻消金將10億元的個人其他消費貸款轉讓給云南國際信托有限公司，轉讓所涵蓋的資產信貸五級分類為正常類。

銀登中心官網信息顯示，今年以來螞蟻消金已經發布了4份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公告，其中，前三份都已確認，相隔僅4到6天。而據記者不完全統計，2022年螞蟻消金共發行67期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每次的實際轉讓金額均為10億元，這意味著2022年螞蟻通過與信托合作開展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業務獲得融資670億元。

“目前只有頭部的消金機構才能做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某信托消費金融部負責人告訴記者，由于該產品的投資者都是銀行等機構投資者，對資產質量的要求非常高，消費金融的相關底層資產也都是優質信貸資產。

據記者了解，這類產品的融資成本在5%左右，由消費金融公司折價轉讓。“主要是考慮資產本息合計的折價。”前述信托消金部門負責人告訴記者，在消金公司放款到收益權轉讓之間的時間段，其中資產本息折價由消費金融機構承擔。

北京市北斗鼎銘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周子秋擔任北京市法學會債法研究會理事，她告訴記者，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近年來以來都是金融機構盤活信貸資產的重要方式。特別是在2016年，銀保監會“82號文”以及銀登中心出臺《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業務規則》、《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業務信息披露細則》后，對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進行了規范性約定。最近受到廣泛關注，主要是移動支付與電商平臺消費貸款相結合后為消費者超前消費帶來極大便利條件，進而部分機構沉淀大量信貸資產。

過去主要是銀行等金融機構一直存在轉讓不良資產或采用資產證券化手段以調控資產不良率的情形。根據底層資產貸款五級分類為“正常、關注、次級、可疑、損失”類，而消費金融的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產品，底層資產貸款五級分類均為正常類，債務人分布也多集中于廣東省、浙江省、江蘇省等經濟發達地區。這一差異實際上來源于信貸資產作為債權轉讓與信貸資產的收益權存在區別。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并不改變銀行或持牌貸款機構的債權人身份。

周子秋表示，根據82號文的規定，回購型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這種業務模式不再被監管層面所允許。至于實際展業過程中，是否存在規避監管的行為需要具體判斷。至于當信貸資產收益權為信托財產的信托產品出現底層資產不良如何解決的問題，她個人認為首先可以先看看底層資產的風險防控是怎么做的，信托機構在評估信托資產是是否合規。

她提到，最近剛剛召開的全國法院金融審判工作會議中的多處變革已經表明了未來司法實踐中將進一步凸顯加強金融機構監管力度的方向，金融監管與司法審判要逐步深度銜接。這意味著金融機構在未來的展業過程中，對于合規性審查將更加嚴格，這或許是保護機構投資人的解決路徑之一。

另外周子秋補充道，無論消費金融信貸資產如何流轉，其最終還是要落實到信貸資產或者是其收益權如何收回的核心，也就是說債權人如何實現自身的債權，而這取決于信貸業務中對借款人還款能力、還款來源的核查。

她指出，消費金融公司的底層信貸產品與信用卡類似，信貸金額較小，還款方式靈活，亦有大數據作為后端支撐，催收難度也會相應降低，因此從理論上來看螞蟻消金等信貸類資產的收益權或許更為穩定。

記者注意到，2020年以來重慶市螞蟻小微小額貸款有限公司ABS的票面利率均未超過4%，各大消費金融公司ABS融資票面利率的平均值為3.31%。2022年發行ABS的小額貸款公司中，美團三快小貸的ABS平均票面利率為3.22%，三六零小貸為5.87%，度小滿小貸為4.79%，京東盛際小貸為3.37%。

螞蟻消金拓展融資渠道背后

面臨相對較高的融資成本，螞蟻消金也要通過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獲得融資，主要是由于其起步階段尚未滿足ABS、金融債發行要求，而自營放款規模擴張又對資本提出更高的要求。

據記者了解，螞蟻消金的融資途徑包括：銀行貸款、同業借款、信貸收益權轉讓、股東出資。目前來看，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是螞蟻消金的主要融資途徑之一。不過，由于結構化配資產品的優先級和劣后級3：1的杠桿比例要求，螞蟻消金需自購25%的信貸收益權轉讓資金。

股東出資方面，2022 年11 月14 日，傳化智聯、魚躍醫療、舜宇光學科技分別公告將作為增資認購方之一參與螞蟻消費金融公司增資。增資完成后螞蟻消金注冊資本將由80 億元增至185 億元。今年1月，重慶銀保監局批復了螞蟻消金增資及調整股權結構，螞蟻消金引入杭州金投數字科技集團有限公司、浙江舜宇光學有限公司、傳化智聯股份有限公司三家新股東投資入股螞蟻消金。

據了解，消費金融公司資本充足率要求為10%，若按照個人貸款風險權重75%計算，最高杠桿倍數為13 倍。增資完成后，螞蟻消金最多可承接的自營余額自約1000 億元增加至約2400 億元。

此外，截至今日，2021年6月成立的螞蟻消金開業時間不滿三年，尚未獲得同業拆借、發行ABS和金融債券等資格，融資渠道相對不足。根據監管要求，持牌消費金融公司獲得發行ABS需要銀保監部門批準，最基本的要求是需滿足最低3年經營期限，同時還需具有良好的公司治理機制、完善的內部控制體系和健全的風險管理制度；資本充足率不低于監管部門的最低要求、最近三年連續盈利；具備所需的專業人員和完善的處理系統等。

一位券商ABS業務負責人表示，未來，在監管批準后，螞蟻消金融資的主力依然會是同業拆借、金融債、ABS。

值得關注的是，近年來，消費金融公司的融資渠道也在同步拓寬。2021年深圳銀保監局公告批準招聯消費金融發行不超過22億元人民幣的二級資本債券，并按有關規定計入公司二級資本。2022年7月，中郵消費金融也獲批發行18億二級資本債。不過由于二級資本債發行計劃需由銀保監會與央行兩方監管部門批準，目前尚未有消費金融公司成功發行二級資本債。銀團貸款也是2022年興起的一大融資渠道，由于其準入門檻較低，由獲準經營貸款業務的多家銀行采用同一貸款協議，向借款人發放并由同一家代理行管理，消金機構可以在較短時間內籌措較大金額資金。

信托助貸模式收縮

在信貸資產收益權轉讓之外，消費金融與信托的一大常見合作模式是信托助貸模式。

2008年外貿信托與捷信開展了國內第一單消費金融信托項目，由捷信作為委托人出資設立單一信托，外貿信托作為受托人向個人發放貸款。

這一模式也被稱為“放款池+承接池”模式。在互聯網金融平臺野蠻生長的年代，由于對客利率尚未被規范，信托助貸模式的利潤完全可以覆蓋不良資產帶來的損失，雙方賺得盆滿缽滿。

信托助貸模式就是信托公司通過發行單一或集合資金信托計劃募集資金，助貸機構向信托公司推薦借款人，由信托公司直接與借款人簽訂借款合同并放款，借款人直接向信托公司還款。助貸機構作為中介服務機構，提供客戶推薦、資質初審、逾期催收等服務，配合協助信托公司完成貸前、貸中與貸后全流程管理工作。

對于信托公司來說，其作為國內比較稀缺的具有放貸資質的金融牌照的持有者，在過去更多的是發展政信和地產業務，但隨著原有的主要盈利業務的萎縮，也開始逐步增加在消金業務上的投入。對于，互聯網助貸平臺來說，原來的銀行助貸模式因《關于規范整頓“現金貸”業務的通知》，即“141號文”的出現，以及銀行與助貸機構之間對于流量的爭奪而產生隔閡，從而逐步轉向信托助貸。

前述證券公司ABS發行負責人向記者表示，互聯網平臺常用的信托助貸模式因監管對互金平臺公司的管控，規模有所下降。相較過去的互金平臺而言，這種模式在消金公司的應用較少，因為大部分消金公司并未將杠桿用滿，也就無需通過表外的方式擴充貸款規模。

值得注意的是，信托助貸模式具有天然的杠桿效應。背后原因在于，不同于銀行等金融機構以借款用戶的回款實現收益，放款信托在取得貸款債權后，將貸款轉讓給下手的“承接池”，承接池按照不同的市場分類可以分為交易所的ABS、交易商協會的ABN、保交所的資產支持計劃、以及柜臺市場的信托公司發行的單一或集合資金信托及券商或基金子發行的資管產品。這樣一來，放款池信托生成資產后立即轉讓給承接池資管產品，實現資金的回收，繼續進行放貸，便實現了高度的杠桿效應。

有業內人士向記者表示，“信托助貸模式在過去的2022年是一個比較艱難的局面”。具體來說，承接池資管產品的市場格局有了一些變化：信托型ABS仍在持續發行，但更多的是原來已經發行的老主體如京東、美團等，新的準入主體相對較少；協會ABN市場基本處于停滯的狀態；場外OTC市場因為監管要求在2022年下半年要求承接池資金信托必須按照融資類信托預登記，及對主要投資人的現場檢查，亦迎來了較大的下滑；去年唯一可喜的市場是保交所市場，該市場去年規模增長翻倍，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保交所規模相對較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