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振朝、李佳坤

一、基本案情

案號：（2021）浙民再343號

2019年10月10日，A典當公司與錢某簽訂的《車輛典當質押合同》和當票。該《車輛典當質押合同》約定：1．錢某將其所有的車輛質押出當，A典當公司提供當金10萬元；2．典當期限自2019年10月10日起至2019年11月10日，月綜合費率為3.6％，利息在贖當時結清等。同時還約定，本合同自雙方簽字蓋章，填制《當票》，依法到車輛管理部門辦理質押登記手續并轉移至A典當公司占有時生效。

同日，A典當公司通過銀行轉賬向錢某支付了10萬元，錢某向A典當公司交付了作為當物的車輛。后A典當公司以錢某絕當后未返還當金、支付違約金為由，訴至法院。

此外，庭審中查明，A典當公司于合同期滿收取錢某綜合費用3600元。并提交了一份續當憑證，但當戶簽章處并無錢某簽字確認

一審法院因錢某未認可且也未在續當憑證上簽字，未采納3600元系支付續當的綜合費用的意見，視為返還的當金。雖然A典當公司要求錢某返還當金的訴訟請求應予以支持，但一審法院核定未返還的當金數額為96400元。

且，一審法院認為，鑒于該案A典當公司雖然占有車輛，但并未到車輛管理部門辦理質押登記手續，《車輛典當質押合同》生效條件未成就，合同未生效，故合同中關于違約金及實現債權費用承擔的約定亦未生效。同時，因A典當公司與錢某之間的質押合同未生效，故質押權也未設立。故A典當公司要求錢某支付違約金、律師費及對錢某名下的汽車拍賣或者折價的價款享有優先受償權的訴訟請求，一審法院亦未支持。

此后，A典當公司不服一審判決，提請上訴。二審經審理認定的事實與一審判決認定的事實一致，駁回了A典當公司的上訴請求。

最后，A典當公司提請再審，經審理，再審法院撤銷了一審及二審判決，并支持了A典當公司對錢某名下的汽車拍賣或者折價的價款享有優先受償權。

二、再審裁判要點

再審法院認為本案再審爭議焦點為：一、《車輛典當質押合同》是否生效；二、A典當公司是否有權要求錢某承擔違約責任及行使質權。

爭議焦點一，案涉《車輛典當質押合同》約定：“本合同自雙方簽字蓋章，填制《當票》，依法到車輛管理部門辦理質押登記手續并轉移至A典當公司占有時生效。”雖然雙方當事人最終未辦理車輛質押登記，但A典當公司已經按約發放當金，錢某持有當票，并將車輛轉移給A典當公司占有。

根據上述約定，合同仍然有效，錢某仍應承擔相應的償債責任。同時參照《典當管理辦法》的規定，典當是指當戶將其動產、財產權利作為當物質押或者將其房地產作為當物抵押給典當行，交付一定比例費用，取得當金，并在約定期限內支付當金利息、償還當金、贖回當物的行為。本案雙方之間已經成立典當法律關系，合同已經實際履行，錢某已獲合同利益，即使雙方未辦理車輛質押登記手續，亦不影響《車輛典當質押合同》依法生效。

爭議焦點二，案涉《車輛典當質押合同》合法有效，雙方均應按約履行。

典當期限屆滿后，錢某既不贖當也不續當，在絕當后，亦不配合辦理質押車輛處置手續，構成違約，應承擔相應的違約責任。A典當公司主張錢某返還當金及相應利息，并就處置案涉車輛的價款享有優先受償權，應予支持。

另，A典當公司自愿將違約金、逾期利息與綜合費用合在一起按月利率2％計算，作為錢某應承擔的違約責任，低于雙方約定，且不違反法律規定，再審法院予以確認。

因此，錢某應自2019年11月11日起返還A典當公司當金10萬元，并按每月2％支付以當金10萬元為基數，自2019年11月11日起至實際履行之日止計算的利息。錢某于典當期滿交付的3600元，應自錢某應付款項中予以抵扣，扣除該3600元款項后，利息起算時間應延至2020年1月4日。

綜上，A典當公司的再審請求合理部分成立，再審法院予以支持。再審法院撤銷了一審和二審判決；判令錢某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支付A典當公司當金10萬元，并支付以10萬元為基數自2020年1月4日起按每月2％計算至實際履行之日止的利息；判令A典當公司對上述款項有權以拍賣錢某所有的汽車的價款優先受償。

三、法律分析

（一）動產質押和汽車質押的區別

依據《民法典》第四百二十九條的規定：“質權自出質人交付質押財產時設立。”

但汽車區別于一般動產，依據《民法典》第二百二十五條的規定：“船舶、航空器和汽車等的物權的設立、變更、轉讓和消滅，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

因此，雖然汽車質權因交付而設立，但仍需辦理汽車質押備案用以對抗善意第三人。

《機動車登記規定》第三十四條的規定：“機動車作為質押物質押的，機動車所有人可以向登記地車輛管理所申請質押備案；質押權消滅的，應當向登記地車輛管理所申請解除質押備案。

申請辦理機動車質押備案或者解除質押備案的，由機動車所有人和質權人共同申請，確認申請信息，并提交以下證明、憑證：

（一）機動車所有人和質權人的身份證明；

（二）機動車登記證書。

車輛管理所應當自受理之日起一日內，審查提交的證明、憑證，在機動車登記證書上簽注質押備案或者解除質押備案的內容和日期。”

2020年12月22日，國務院發布了《國務院關于實施動產和權利擔保統一登記的決定》，自2021年1月1日起，在全國范圍內實施動產和權利擔保統一登記，納入統一登記范圍的動產和權利擔保，由當事人通過中國人民銀行征信中心動產融資統一登記公示系統自主辦理登記，但機動車抵押、船舶抵押、航空器抵押、債券質押、基金份額質押、股權質押、知識產權中的財產權質押除外。

（二）汽車抵押貸款和汽車質押典當

依據《民法典》第三百九十五條第六款的規定交通運輸工具屬于可抵押財產的范圍，以及第四百零三條的規定：“以動產抵押的，抵押權自抵押合同生效時設立；未經登記，不得對抗善意第三人。”汽車作為交通運輸工具又作為動產，可以設立在其之上設立抵押權。

雖然，汽車抵押與汽車質押都不以公示登記作為設立擔保物權的必要條件，但在金融市場中，二者仍具有較大區別，汽車抵押一般用于汽車金融相關的貸款業務，汽車質押則較多用于典當、民間借貸等情形。

依據上述法規，汽車抵押貸款與汽車質押典當，主要區別如下：

1、設立條件不同。汽車抵押以抵押合同生效時設立，而質押則自交付時設立。

2、占有人不同。汽車抵押無須轉移占有，而質押則必須由質權人或質權人指定的第三方占有。

3、使用物的方式不同。抵押人因無須交付汽車，使用汽車無較多限制，而質權人在質權存續期間，未經出質人同意，不能擅自使用、處分質押財產，如造成出質人損害的，還應當承擔賠償責任。

四、汽車質押典當的注意事項

典當公司在地方金融行業中相對特殊，受《民法典》和《典當管理辦法》等法律法規的規制，汽車質押典當作為典當公司的常規業務除了應依法合規經營之外，還應采取措施，防控風險。為此，筆者建議如下：

首先，典當公司應根據《民法典》等規定完善典當借款合同、汽車質押合同、當票的簽署應確保合法合規，如合同文本簽署存在瑕疵，存在致使典當合同效力瑕疵的風險。

其次，典當公司應規范息費收取，區分典當利息及綜合費用的收取，且上限不應超過相關法律規定。此外，質押汽車保管費用的支付方式應于合同明確約定，避免因息費混同致使糾紛。

第三，汽車作為特殊動產，典當公司應和出質人共同查驗，記錄車況及瑕疵部分，查驗結果需由出質人確認簽字，避免贖當時產生糾紛。

第四，典當公司應審查購車發票、保險情況與相關證照，重要材料原件可隨車一同出質。

第五，當戶應向典當公司或典當公司指定的第三方交付質押車輛，典當公司如未占有質押汽車，僅收取汽車合格證，即便簽署典當合同和質押合同，也不成立典當法律關系，質權亦未生效。

第六，典當公司應妥善保管質押汽車，避免質押期間汽車出現損壞的情形。

第七，典當公司接受汽車質押典當的，除了應簽訂質押典當合同，還應在登記地車輛管理所辦理汽車質押備案，用以對抗善意第三人，避免車輛被抵押、查封等其他風險，影響質權效力及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