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郭建杭 北京報道

隨著中國銀保監會印發《關于開展第二批不良貸款轉讓試點工作的通知》，不良貸款批量轉讓試點再次擴容，部分納入試點范圍的農商銀行迎來了不良資產轉讓業務的政策利好。

在第二批不良貸款轉讓試點名單擴容至11省市農村金融機構后，銀行業信貸資產登記流轉中心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銀登中心”）也修改了相關的業務規則，出讓方增加了農村金融機構。但值得注意的是，農商銀行自身是否有能力用好政策便利還需探討。

《中國經營報》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對于以上政策的變化，不同區域的農村金融機構的態度并不相同。其中，一些盈利能力較強、風險抵補能力較好的農商銀行，對于轉讓不良貸款業務持有相當積極的態度。但同時，也有一部分農商銀行人士認為，相對于不良貸款，其所在行更傾向于自行清收而不是對外轉讓。

北京農信合研究所特聘專家、畢馬威特殊資產業務合伙人胡雪梅告訴記者，農商銀行轉讓不良貸款主要面臨三個難題：首先是銀行自身財務資源相對有限；其次是對于不良資產批量轉讓操作流程和不良資產的估值定價等技術手段不熟悉；最后則是期望資產轉讓價格與投資人資產定價有差距，資產質量和管理水平相對全國性銀行和城商行低，因此不良資產轉讓的市場反應和定價低于全國商業銀行的平均值。胡雪梅還進一步指出，農村金融機構批量轉讓不良時需要在資產組包和資產如何呈現給投資人方面做更多的工作。

整體而言，對于不良貸款的處置，農村金融機構大多數采用的是核銷、清收的方式進行處置。此次不良貸款批量轉讓向農村金融機構擴容，拓寬了農信機構的處置渠道，對于有能力實現對外轉讓不良的農商銀行而言具有重要意義。

利潤能否支撐起不良資產轉讓

眾所周知，不良資產轉讓回收意味該資產價值的終止，而轉讓的折扣則需要利潤的補足。由于農商銀行普遍以精細化管理和增收節支為目標，同時以降本增效為考核指導體系，因此，降價轉讓并不完全符合這類農商銀行的運營模式。此外，農商銀行普遍對于降價空間的接受度不夠高。

胡雪梅告訴記者，金融機構需要用利潤核銷不良資產。當銀行沒有這一利潤空間時，部分銀行機構會選擇暫不轉讓，而采取自行逐步消化不良資產或者其他手段來解決問題。

此前數據顯示，核銷不良資產會吞噬農村金融機構較大的利潤比例。

2022年11月，銀保監會官網公布的《2022年商業銀行主要指標分機構類情況表（季度）》顯示，農商銀行累計實現凈利潤764億元，同比下降57.74%。對比此前數據，2020年，農商銀行實現凈利潤1953億元，同比下降14.6%；2021年，農商銀行實現凈利潤2130億元，同比增長9.06%。

2022年前三季度，金融機構累計核銷7934億元，比上年同期增加1291億元，比2020年前三季度增加290億元。

具體到銀行機構的經營數據來看，有非上市農商銀行出現了2022年前三季度凈利潤增長但全年的凈利潤出現較大虧損的情況。有分析認為，銀行前三季度均為盈利狀態，全年凈利潤卻錄得虧損，極有可能是因銀行第四季度計提了大量壞賬、不良資產，數額超過億元。

此外，農商銀行在過去幾年始終面臨利潤增長的難題。從農商銀行已披露的2022年業績快報中可以看到，各家農商銀行的凈利潤均實現不同程度增長，表現較好的農商銀行凈利潤增幅超過了10%。

由于非上市農商銀行數量眾多，經營效益參差不齊，目前已經披露業績的農商銀行的表現并不能說明行業整體情況，大部分非上市農商銀行的盈利水平低于上市農商銀行。

具體來看，近期有四家非上市農商銀行披露了2022年業績。在利潤增長方面，福建海峽銀行凈利潤同比增長16.04%，廣東龍門農商銀行凈利潤同比增長3.55%，山東莒縣農商銀行凈利潤則同比小幅下降0.27%，江西新建農商銀行則未披露利潤表。

在財務能力不足會阻礙農商銀行轉讓不良資產的意愿外，胡雪梅告訴記者，農商銀行轉讓不良資產的另一難題則是對轉讓過程中的技術手段和操作流程比較陌生。

相對于打折出售不良資產，也有農商銀行對零售資產的自行回收較有信心。某農商銀行從業人士表示，“我們對于零售貸款的借款用戶非常了解，若給予其緩沖時間后，其歸還欠款的可能性很高。相對批量轉讓回收，自行清收獲得的回收率更高。”

記者采訪中了解到，對公不良資產轉讓的市場均價在三折左右，而個貸不良批轉的市場價格自2022年底也有較大回落。

前景可期

雖然中小農商銀行因經營能力、技術手段等原因對于不良轉讓進展緩慢，但長期來看，不良資產轉讓第二批試點機構拓寬了農村金融機構處置不良資產渠道，提升不良資產處置效率，有助于優化資產負債表輕裝上陣，釋放中小銀行信貸空間。

同時，監管層也在引導商業銀行加大不良貸款核銷力度。

近年來，銀行不良資產持續攀升。為了改善銀行資產質量，妥善應對風險，2022年以來央行與銀保監多次強調要加大不良貸款核銷力度。

2月3日銀保監會披露的數據顯示，2022年，銀行業金融機構累計處置不良資產3.1萬億元，其中不良貸款處置2.7萬億元。

上海金融與發展實驗室主任曾剛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曾表示，“個貸批轉試點期間，試點項目成交平穩，機構反映較為積極。”隨著第二批試點的擴圍，未來中小銀行的不良資產有望得到進一步化解。

記者了解到，截至目前，雖然還沒有農村金融機構在銀登中心開設賬戶，但已經有東部農商銀行表露出積極接洽的意愿。胡雪梅認為，對于農商銀行和資管公司而言，進行不良資產轉讓有很多需要理順的程序，未來還需多方合力共建。

值得期待的是，已經有越來越多的農商銀行開始嘗試通過公開轉讓的方式處置不良資產。

2022年12月，黃山太平農村商業銀行通過公開競價的方式，批量轉讓不良資產共12戶、17筆，債權合計1.01億元，最終經過競拍后由中國東方資產管理股份有限公司安徽省分公司競拍成功。

2022年10月，鄂爾多斯農商銀行也公開轉讓三戶不良資產，債權總額1400萬元。

有市場研報提出，“未來商業銀行要將風險管理定位為業務發展的原動力和一項核心競爭力。銀行核銷不良資產除了傳統的核銷、清收等，還出現了批量轉讓等新方式。未來隨著試點范圍的逐步擴大，不良資產處置將迎來更廣闊的市場。”

對于2022年不良資產轉讓的整體情況，胡雪梅告訴記者，現有個貸不良批轉政策下，農商銀行個貸不良轉讓的主要難題是對于轉讓過程中的技術手段、操作流程的陌生和資產的估值定價。對公不良一般是組織投資人逐戶進行現場勘查和估值定價的盡職工作，而個貸不良戶數多、單戶金額小、無抵質押、針對自然人的特點導致估值定價更為復雜，如何組織投資人盡調、如何進行資產信息披露和做交易交割等也是新課題。

胡雪梅表示，“個貸不良批轉最早推出市場時，市場上想要購買的投資人多，市場上的個貸不良資產包數量少，供求關系決定了那個時候的個貸不良資產包價格較高。隨著2022年下半年投資人逐漸放慢節奏，資產包價格逐步回落，總體來看，此前成交的個貸不良資產包價格高于資產本身價值，現在的價格已經基本回歸理性。”

對于目前哪類零售貸款適合打包批轉等問題，也有觀點認為，根據政策要求，試點地區的農村金融機構的零售信用貸允許批量轉讓的，通過互聯網等第三方渠道發放的零售信用貸，銀行自行清收難度比較大，可能更適合對外批轉。

易觀高級分析師蘇筱芮的觀點認為，相較于上市銀行，非上市銀行特別是部分農商銀行確實存在不良資產率較高的情況，在資產質量上面臨更多的挑戰，未來此類銀行還要采取加大不良資產處置，以更好地化解自身風險。